李忘塵接受社會化已經有小半年了，原本他以為自己離開之後，花燃會很想念他，沒想到直打他搬出去之後，花燃就再也沒有找過自己。

李忘塵以為這只是暫時的，所以他忍耐，這天他終於通過升職加薪，當上CEO了，想借口讓花燃陪自己慶祝一下，卻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而遲遲沒有上樓去敲門，他在樓下徘徊踱步，一遍遍地想著臺詞，結果就看到一名高個的少年穿著自己的衣服晃悠過來了。

李忘塵不會忘記那件衣服，那是花燃給他挑的，說黑色穩重，款式得體，面試最容易成功，他之所以留下這件衣服，是因為他想著以後實在想不到理由回來，可以說拿衣服，可他萬萬沒想到！

法夫尼爾好歹是一條惡龍，被這麽拎著衣服當然很沒面子，他漆黑的眸子裏隱約閃爍著金色的暗芒，那是此世之錨有點壓不住他血統的意思。但他不擅長懟人，瞪了對方半天沒說話。

李忘塵沒有耐心，冷聲道：“脫下來。”

雖然龍族本來就不愛衣服，但是法夫尼爾知道當街脫衣服是很不雅觀的，更不想在別人的命令下脫，他啪地排開李忘塵的手，退後一步，“穿在我身上，就是我的。”

李忘塵先是因為被拍開而楞了楞，畢竟幾乎沒有人敢這麽對他，再就是對少年的話感到憤怒。

“我再說一遍。”李忘塵聲音愈發冷厲，“脫下。”

法夫尼爾抿唇，眼睛燃起了金色的光焰。

他的個人意志快要燃燒得突破此世之錨的限制了，“要決鬥麽？”

就算是勇者伐龍，那也是以堂堂正正的對決為最佳，雖然還是會有一些狡猾的人類為了功勳偷襲龍族，但那委實勝之不武。

“決鬥？”李忘塵挑眉，“好啊。”

李忘塵松了送領帶，擺出新學的架勢——雙手握拳，一前一後，足下小碎步。

李忘塵出拳！

K.O.！

李忘塵應聲倒地。

法夫尼爾收起自己修長的腿。

他只用了一招，直接踹翻了李忘塵。

李忘塵以前畢竟是皇帝，不需要舞刀弄槍，雖然有過禦駕親征的經歷，但那也不過是做做樣子，鼓舞軍心用的，所以是妥妥的戰五渣。

李忘塵捂著腹部坐起來，“你……豎子，莽夫！”他破口大罵，“花燃怎麽就接待了你這麽個野蠻人？你打哪兒來的？！”

法夫尼爾不理解，明明是對方要決鬥的，而且先出的手，卻要罵他莽夫，不過人類就是這麽無理取鬧，他找就習慣了。

法夫沈默不語，這叫李忘塵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了。

就在李忘塵快氣成羊駝的時候，花燃飛奔下來了，“你，你們！”她先看的法夫尼爾，再看的李忘塵，“怎麽回事？”

引導李忘塵的工作已經圓滿完成了，且距離他的離開已經過去了快半年，他的形象已經在花燃龐雜的記憶海中變得模糊，她現在掛心的只有現任引導對象——擔心他在這個社會上過不好，擔心他跟人家起沖突，畢竟他可是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惡龍，萬一他沖破禁制，這現世還被給他糟蹋個幹凈？

花燃方才就是感受到了此世之錨上禁制的松動，急急忙忙趕下來，否則還在樓上喝著排骨湯看綜藝呢。

雖然緊急情況下，上面會派人下來平息事端、保護現世，但到時候難免會降責於她，如果只是扣罰薪資的話也就算了，聽她的某位不願透露名字的同事說，上面有鑄造一個專門懲罰破壞規則者的監獄，任何生命進去之後都會感受到無邊的痛苦，哪怕神魔進去了也會痛不欲生。

李忘塵註意到了她眼神的細節，本來因為她的出現而發亮的眼睛瞬間暗淡下去。

以前你不是這樣的……

李忘塵還記得以前他在外面跟別人起了沖突，她永遠先看的是他，關心的也是他的安危，然後才去問事情的經過。然而現在，她關註的對象已經換了人。

李忘塵不想讓花燃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，他快速起身，動作悠然地拍了拍西裝上沾染的灰，然後才看向花燃，扯起矜驕的笑容道：“好久不見啊，”頓了頓，“引導者。”

“是很久沒見了。”花燃敷衍地道。

花燃不知道為什麽李忘塵會在這裏，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打起來，她現在的註意力都放在法夫尼爾身上，眼睛也不自覺盯著他，要求他給出解釋，“為什麽要踢人？”

法夫尼爾以為自己闖禍了，低下頭，乖乖地交代：“這個人突然沖出來要求我脫衣服，我不肯。”

“你要他脫衣服？”花燃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李忘塵。

難道這個社會將他掰彎了？！

李忘塵戰術咳嗽，“我只是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是我的，我以為他是小偷。”他撒謊，但他看向法夫的眼神裏充滿了譴責和敵意，他就是認為少年是小偷。偷他的衣服，偷他的引導者。

“我不是……”法夫尼爾低垂著眉眼說。

惡龍在流亡的歲月裏偷吃過莊稼。

艾達斯的某些地方十分貧瘠，荒野中難以尋覓到食物，只有人類的村莊會有糧食，他餓極了會去偷別人家晾在外頭的玉米或者臘肉。最難找到食物的是隆冬，整個艾達斯都被會被冰雪覆蓋，動物冬眠，樹不結果，地不生瓜，只有村民家裏有餘糧。

這事村民們一旦發現了他，就會聚眾追打他，他又不能現出原形，那樣會引來追兵，於是只能任人用小石子爛菜鐵鍬之類的東西打砸自己。

也正是這樣的經歷讓惡龍知道偷竊是很不好的事情，約等於鯊人放火，所以如果不是餓極了，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，這會兒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，卻要被這樣指著，這不免讓他覺得委屈。

惡龍的樣子過分乖巧，眼睛濕漉漉的仿佛隨時要下去，實在太惹人憐愛了，這讓花燃鬼使神差地擡手摸了摸他的頭，“你不是，我知道的，畢竟這衣服是我給你的。”

由於他太高了，她不得不踮腳，而少年也順從地低下頭。法夫尼爾明明是一米九多的個子，看起來卻一點攻擊性都沒有，反倒是襯得旁邊氣場傲慢的李忘塵更像壞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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